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杯子倒满酒，看着玻璃杯里映着澄澈的液体，倏而一笑。

“我曾经觉得，凡事靠我自己一个人也行，我努力一点，再努力一点，总会有所回报。可事实就是，我好像真的挺没用的。走正道没结果，于是干脆走了歪路。可这就大概是那句‘恶毒和善良都不够纯粹’。”

“我一步一个脚印拒绝所有潜规则的时候，没法不想着我要成功要收获名利；可真当决定走歪路的时候，又总在找自己的底线。所以到头来，我都快要无路可走了。”

“所以你说，我是不是真的很失败啊。”

万佳乐被白酒呛得剧烈咳嗽起来，她摇摇头，又莫名笑了起来：“爱情和事业，我现在一无所有。”

她一边说一边喝，茅台之于她更像是一杯白开水，眼里早就蓄起了雾气，看什么都开始朦胧起来。

沈泊言看着她失态，伴随心脏骤然紧抽的是思绪乌泱泱乱成一团。

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嘴巴好像死掉了，想说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。

只艰难地发出了一个音：“你……”

万佳乐突然叼着筷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，身体越过桌面向前。

沈泊言没什么防备，头顶无端挨了一巴掌。

他愣了愣，用眼神发送一个“？”。

万佳乐低声嘟囔：“你好浪费哦。”

她把沈泊言的碗端到了自己面前才想起来说一句：“还吃不吃了？不吃我就端走了啊。”

这哪是征求意见，明明是通知。

她一开始不是说吃不了吗？

沈泊言呆在原地，几秒后又无奈地摇摇头。

和一个醉鬼有什么可计较的。

万佳乐吸溜吸溜吃着面，沈泊言紧紧抿着唇瓣，突然郑重其事地喊了她一声：“万佳乐。”

声音像是从外太空传来的，女生思维延迟几秒，缓慢地抬起头：“啊？”

沈泊言吞咽一下，说：“你刚刚说错了。”

“你没有失败，你也不是loser，恰恰相反，你很厉害。”

“你用尽力气活成了一个平凡的大人，你没有变坏，没有为达目的而伤害别人，更没有放弃对生活的希望。你一个人度过了所有难关，你只是不伟大，却也从来不平庸。”

“万佳乐，我想说，你很好，你真的很好。”

万佳乐囫囵个儿地吞下嘴里的面条，大脑里早就一片空白，发愣之际也不忘本能地说了声：“谢谢你哦。”

她再想多说些什么，可喉咙里就像是灌进了冰碴子似的，难以开口。

暖气片里流水的滴答声，寒风敲响窗棂的呼呼声，还有楼下小孩子高兴的叫喊声。

此刻的声息，无限撕扯于耳喃。

书卷香，乌木香，酒香。

此刻的气息，无从限于鼻间。

沈泊言抬起手臂，轻拂女生的头顶，毛茸茸的碎发扎得他心痒。

“还记得你当初送我去德国的那天中午我们吃了什么吗？”

万佳乐反应两秒，想起遥远的那天：“饺子。”

“对，你当时说，北方的习俗是送客饺子迎客面。你还说等我回来那天你要带我去吃全北京最好吃的面，可是，你是不是好像都不记得了。”

万佳乐想说她没忘，可最后还是选择沉默。

沈泊言继续道：“但是没关系，我记得就好了。”

他起身，绕过碍事的桌子，就那么半蹲着，将座位上愣神的女生虚虚抱在怀里。

茉莉花香瞬间铺满了他所有的感官。

“我记得呢，等你回来，带你吃面。”

“所以，万佳乐，欢迎你回来，欢迎你回家。”